論殷卜辭中的「」字為成湯之「成」
──兼論「」「
」為咸字說
蔡哲茂
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
殷卜辭出土之後,大乙、唐很快地被考釋出即〈殷本紀〉的天乙與湯,卜辭做人名與地名的成字與金文合,但沒有人注意人名的成即成湯之成。由於卜辭有咸戊🥠,即文獻中的巫咸,又有人名的「咸」,因此早期學者誤以為「咸」為咸戊的省稱。自陳夢家將卜辭從戌從丁的「」與從戌從口的「
」一分為二🧚🏽♂️,一指咸🥷🏿,一指成,甲骨學者從之者眾🕵️♂️,因此有人主張「
」與「
」俱為成湯之成,甚至有人力主成湯之成為「
」非「
」。本文從字形分析🤳,剖析卜辭之「
」為成湯之成,「
」與「
」俱為咸字,亦指成湯,而前賢謂《尚書‧酒誥》及《禮記‧緇衣》的「湯咸」,即卜辭中指成湯之「咸」,是可信的。
關鍵詞:成 咸 尚書酒誥 島邦男 殷虛卜辭綜述
卜辭中的字及其詮釋
殷卜辭有「」字4️⃣,其用法大抵有以下兩種:
(一)先王做為被祭祀之對象,在告祭時和先公上甲並列,以及和(
)字構成一個詞,與卜辭所見的「大甲
」文例相同,如:
1.貞:ㄓ于🚶🏻♂️。 《合》15020反(見圖一)
2.于匕(妣)戊
又
🌽。 《合》27511(見圖二)
3.貞:ㄓ羌自。
《合》39503(《英》1170正🏌🏼♀️、《金》662。見圖三)
4.貞:告于上甲、
。
《合 》39492(《英》594正、《金》651。見圖四)
5.。 《合》6610正(見圖五)
6.戎
土于
若。
《合》 19619(《續》6.13.7、《存上》1223🧝🏼♂️。見圖六)
7.癸未卒
乎
🧍🏻♂️。
弜改🍣🟪。 《合》39465(《前》5.10.6🙇♂️。見圖七)
8.來□丑ㄓ□
🏸。 《天理》S271(見圖八)
(二)地名🥍:
9.惠犬
比🧒🏼,湄(彌)日亡
(災),侃王。
《合》27914(《合》29394重👇🏽。見圖九)
10.王其田🧕,惠犬匕(比)🔢,
(擒),亡
(災)。
王其田,惠犬匕(比),
(擒)😓,亡
(災)🏋️。
王其匕(比)犬🆘,不雨👩🎨。
《合》27915(《摭續》124)加《合》33925(《京》3860)(裘錫圭綴合。見圖一○)[1]
11.惠大風。 《合》30248(見圖一一)
12.辛亥卜:翌日辛,王其比在犬
,弗每(悔)🤚🏿,亡
(災)🧑⚕️🧤。引吉😉。
在盂。 《合》27925(《摭續》1🩻。見圖一二)
13.王惠澅彔(麓)焚,亡(災)。
王惠彔(麓)焚🚤,亡
(災)🕖。
弜焚彔(麓)。
惠田📁,湄(彌)日亡
(災)🏄🏼♂️。 《屯南》762(見圖一三)
14.丁未卜:翌日戊,王其田□,惠犬言比,亡(災),
(擒)。
亡(災)。
惠犬
比,亡
(災)。
(擒)。引吉🤼♀️。
庚戌卜:翌日辛,王其田于向,亡(災)🎻🐤。
《屯南》2329(見圖一四)
15.惠田🌊,亡
(災)💅🏼,
(擒)。 《屯南》4327(見圖一五)
16.弗(擒)⛓️💥。
惠田,亡
(災)。
惠邇田🐐,亡(災)⚀,
(擒)。
惠散田🛀🏼,亡(災)⏮,
(擒)。
《合 》29334(《明續》B1961🧝🏿♀️🧑🏼🍳。見圖一六)
17.丁未卜:翌🧍。
惠田,弗悔。 《合》29752(《甲》660。見圖一七)
18.惠🥾❗️。 《合補》10378(見圖一八)
關於「」字,早期的研究者如日本島邦男的《殷墟卜辭綜類》將它和「
」、「
」分列兩處💂🏽♀️,[2]很明顯地是把「
」和「
」👁💆🏽、「
」看成兩個字。由於金文「成王」、「成周」的成字常見作「
」形🧖🏻♂️,與前引卜辭第7條同,因此王襄在《簠室殷契類纂》中對卜辭「
」字💇🏼♀️,引前引第6條卜辭時🪴,已正確地指出是「古成字」。[3]葉玉森在《殷虛書契前編集釋》也正確地將《前》5.10.6(即前引第7條卜辭)的
釋作「成」。[4]屈萬里在前引第17條卜辭也同意王說:「
,師田父尊🙀,史頌簋成字均如此作;《類纂》釋成是也。」[5]商承祚在《殷虛文字類編》中引上文第 16條卜辭而釋為成🧑🏻🦯。 [6]孫海波除了引第7條卜辭釋為「成」外,又用戰國金文的「成」字指出《說文》的誤說🦹🏼♀️,他在《古文聲系》耕部成字下引春成侯鐘的「
」字說:「六國文字如是作💸,小篆誤以為从丁。」[7]一九六五年增訂版的《甲骨文編》也釋作「成」,[8]從字體的結構來看🏀🐑,卜辭的成和金文構造相同👷🏿♀️,即從「
」從「丨」。那麼本文所舉的卜辭第 1-8條中的「
」字,就是成湯的「成」字,這是顯而易見的事。
誤認從丁的咸字為成湯的成
雖然孫詒讓很早就認為從丁從口的俱是咸字👨🏽🎨🧖🏽♂️,他在《契文舉例》中舉出《鐵》的92.1,177.3,205.4,說:
此當是咸字,《說文》口部↩️:「咸,皆也,悉也,从口从戌🧔🙌🏼。戌,悉也。」此戌作,與日名正合,金文貉子卣作
🌘,父甲鼎作
👩🏻🦼➡️,亦與此相類❗️。[9]
在孫說之後🧑🏻🦳,孫海波在《古文聲系》侵部中的咸字下引《鐵》92.1、《前》1.44.3、《前》5.4.6、《後上》9.1、《後下》18.9這幾片卜辭,認為從丁從口都是咸字🚴🏽,[10]但這些說法都沒有引起學者的注意。因為在卜辭中出現從丁的咸字🔅,相當於成湯的位置🏋🏿♀️,而且數量相當多🔭,以致陳夢家在《殷虛卜辭綜述》(以下簡稱《綜述》)中將單一的咸字一分為二🙋🏻:
《說文》戊部成字從戊丁聲,西周金文從戌丁聲🤦🏽♂️🙏🏿。卜辭口耳之口作「」🫄🏿,丙丁之丁作「口」,兩者是有別的。咸戊之「咸」從戌從口,成湯之「成」從戌從丁。有此分別🐻💁🏼♀️,則我們向來猶疑不定的人名成,才得解決。[11]
陳夢家之說出現後🈶,《甲骨文編》從陳說把「」解釋作🈷️:「此字从戊从丁,與从口之咸有別,成即成湯之廟號。」[12]變成卜辭有兩組「成」字,此後從之者眾,如《薇廎甲骨文原》[13]及《甲骨金文字典》成字下列此二體, [14]但對於二者之不同🧖🏼♂️,《甲骨文字集釋》解釋🙀:「丨疑金文丁作
之譌變。」[15]又如《新編甲骨文字典》成字下說:「
象釘子俯視之形,丨則為側視之形。」 [16]《戰國古文字典》成字下雖然列出眾多的成字🐕🦺,俱從
從丨(
),卻又將甲骨文的
字列出🔥,以為「从戌(象斧形),从丁(象城邑形),會城邑與軍械之意。」[17]但對卜辭的「
」,以為從戌從十,會意不明❓,或說十亦聲🏋🏿。凡此都是曲為解說,因為不僅卜辭上沒有從丨與從口相通之例,即使是卜辭從「丁」的偏旁,後代也找不到演變成從「丨」的例子。
陳說一出,甚至島邦男也從其說📷,他在《殷墟卜辭研究》說🥓:
為大乙的稱謂🦠,其事實將下列二辭加以比較便可明白🤦🏻♂️🧮。
乙5303
佚986
更舉一証,乙2508在乙未日祀,丁酉日祀大丁,試查祀序表,這正是大乙與大丁的關係,可知
就是大乙。
從前王國維把釋作「咸戊」(古史新証),吳其昌從其說(「解詁」續四四九頁),可是咸戊並沒有被列祀於先王名中的例子。林1.13.17「
于
」
於此被舉行
祀🥿,可是對咸戊並沒有舉行先王般五祀的情形的例子可尋🈲,所以
並不是咸戊。
字从
、口,而咸戊的
字是从
、口,口(丁)與
(口)異。《說文》「成👩🏼💼,就也,从戊丁聲」,又史頌
的「成」字作「
、
」,从
、
,所以
確是「成」。也因此又稱大乙為「成湯」(酒誥‧多士)💢。[18]
對於陳夢家的說法,裘錫圭在〈評《殷虛卜辭綜述》〉一文中也肯定陳說💕:
卜辭中對成湯有「大乙」「唐」(湯)「成」等不同稱呼👨🏽🎤,「成」字所从的「丁」的寫法與「口」相近,因此長期以來被誤釋為「咸」🧙🏽♀️✊🏽,陳氏通過對有關的祭祀先王的卜辭的對比研究,釋出了「成」字。[19]
陳氏在《綜述》誤將前引《金》662(前引第3條卜辭)所摹的「」當作「
」的漫渙,俱釋作「成」🤹🏿♂️,[20]但由於陳說的出現,有不少學者便又把卜辭的「
」字釋作「成」字🐏🏆,如屈萬里在《小屯 ‧第二本‧殷虛文字‧甲編‧考釋》另一個地方說(《甲》3304):「從丁🤽🏽♂️🫎,不從口,乃成字♠︎,非咸字👩🏽🦱。」[21]許進雄在《明續》B1961考釋云:「
隸定為成,與
之成不同字🔫👩🏼🦲。」[22]變成卜辭有兩個成字。《甲骨金文字典》在成字下列出卜辭中的「
」、「
」兩體,[23]《簡明甲骨文詞典》成字下也列「
」🤹🏻♂️、「
」兩體🏀。[24]甚至幾年前出版的《甲骨文字詁林》也說📙:「『
』在卜辭皆為地名🕶,而『成唐』之『成』皆作『
』無作『
』者。」 [25]後出的《殷墟甲骨刻辭類纂》引第7條卜辭《合》 39465與第 4條卜辭《英》 594正,與從丁的「
」混為一字,也俱釋作成。[26]
在《甲骨文簡明詞典》[27]三先王中列出了大乙、高且乙、唐、成四人,並在「」下說🚾:「從戌丁聲👫🏻。或寫作
🥰,左右無別🎢。商代直系先王大乙之私名🚴🏽♂️。與
(成)字形體相近的有一個『
』(咸)字,兩字主要的區別,在於:成字從口(丁)🗯,咸字從
(口)🧟♂️🪒。」近出的《新編甲骨文字形總表》將「
」📕、「
」列於2754而未隸定;將「
」列於2755,釋為「成」;將「
」列於2757,釋作「咸」🐼🤽🏽。[28]而《甲骨文通檢》第一冊先公先王先妣「
」👇🏼、「
」👵、「
」[29]之外,也同樣的沒有把「
」列為先王🚃👲🏻,而將前引第3條的《英》1170正(《合》39503)列於第二冊地名頁三九三。在陳說之後,學術界不是將「
」釋作成湯的成🪤,就是把「
」和「
」兩字當作成字👩🏽🚒,可見陳夢家說法之影響。
對陳夢家誤釋作成的批判
對陳說提出疑義的,首先有胡小石✋🏿,其在〈讀契雜記 ‧咸與成〉云:
从口作,而口或作
,如
🧰🏰。《甲續》上223方文曰:「甲
王
」。同書224方文曰🤮:「乎王
」。兩
字皆作□,似丁🌋。或以作
者為成,則非也🕺。言成从戊丁聲者🤾🏽♂️💆🏼,首為許書戊部之篆文
,其下重出古文成作
🧙🏻♀️🚓,从午。今遍檢金文🧑🏻🦲,西周諸器言成周者,字皆作
◽️,如頌鼎。東周諸器之成字或作
🧘🏽♂️,如沇兒鐘。或作
🧍,如陳侯因
敦。固皆从午不从丁🧑🏼🍼,與古文合,與篆文不合。卜辭所見者《前》5.10.6方之「癸未
」🏌🏼♀️。《甲續》上1223方之「
干
」🐵。兩方文雖不可句讀,其
字之从午🩺,固明白無疑🛌🏻,不得云殷代即有从丁之成字也。 [30]
卜辭上的「」為「成」字,那麼被陳夢家誤為成的「
」為商先王中的何人?最早提出卜辭的「
」為「咸」是大乙另一名稱的是島邦男,他在〈論卜辭中先王的稱謂〉一文中說😤:
大乙在第一期一般稱作唐👫🏻,又稱作「」🧌👩🏿🚀。
乙5305大丁大甲下乙(同片有貞人名爭)
粹173 貞……
用自……
大丁大甲大庚……
這和藏214.4……卜大丁大甲……此片比較,就可以知道唐就是
🧚🏿,從
的祭日清楚記載的七片(續1.48.3,前5.5.7,佚849🚾🫨,乙1761 ,卜11🔄,粹426🏕,文361)中為乙日有四例,丁🧑🏽🚀💯、戊、庚、辛的祭日各一,因此從乙日祭名乙的先王,可以知道此王名乙是很清楚的,大丁之前的「
」,除了大乙之外,沒有別人,然而大乙稱作
🤽🏼,是因為大乙是興隆殷室的大王之故,蓋
即咸,其字音Kam即「汗」,Kam是大王的意義(君Kum即Kam的音轉)📦,又
从
从口,斧(武力的表現)和口(號令的表現)🪱,即成其字義🦡,君從尹從口🧏🏻♀️,尹(武力)和口(號令)即成其字義,也是同樣的構形,也是有大王的意義。[31]
張秉權對陳夢家的說法,也有所反駁,他在《小屯 ‧第二本‧殷虛文字‧丙編》的〈序〉中已明確指出「咸」為成湯,他在《丙》41的釋文云:
(16)貞:咸允左王?一二三四〔五〕六
(17)貞🧳🕵🏼♂️:咸弗左王?一二三四五〔六〕
(18)羽乙酉ㄓ伐自咸若?一二
(19)羽乙酉ㄓ伐于五示:上甲、咸🌊、大丁👰🏻♂️、大甲🦸🏿、祖乙?一二
在考證中說:
在(19)辭中,明明白白地記載著咸是「五示」之中的一示😻,他的世次,在大丁以前🧜🏿♂️,上甲以後🤵🏼。而在這二人中間的先公先王,有報乙、報丙🪥、報丁、示壬🤦🏿♀️、示癸👬、大乙(成湯🐲、唐)等六人👩🏻🏫,其中祇有大乙是先王,而且是開國的元首,其餘五人則為先公,在這六人之中,誰最有資格,相當於咸呢?我們知道咸是和大甲、下乙一樣地「賓于帝」的🙅🏼♀️,而且在「大甲賓于咸」和「下乙賓于咸」的時候,他的地位儼然代替了上帝🥫。至少他的地位是高於大甲和下乙的,這由「父乙賓于祖乙」及「父乙不賓于祖乙」(《乙編》896;2977)等辭可以證明的。有時,他和太宗大甲一樣,可以有威力「保我田」#️⃣:
□□(卜)⛹🏿♂️,貞:大甲保〔我〕〔田〕?
貞💆🏼♀️:咸(保)我田?(《乙編》6389)
有時,又和祖乙一樣,可以令王害病:
王疾不隹咸🏏?
王疾不隹祖乙🧑🏼🚒?
而且卜辭所載對於咸的祀典,亦非常隆重,今略舉數例如下……像這樣享受隆重的祀典,具有作威作福的權力,在那六人之中👡,只有大乙(成湯、唐)是最有資格的,而且從卜辭裏也可以看出這五示中的咸所處的地位,正相當於其他記載世系的卜辭中的大乙(成湯👨🏽🦰、唐)。
此外⛹🏻,張秉權又說:
從這幾條卜辭中的世系,可以看出五示中的咸,正相當於大乙(唐)。現在我們再看看卜辭中,其他的三示或五示合祭的情形:
三示🦮:□亥卜,貞:三示
大乙,大甲,祖乙五
👩🦯➡️? (佚917)
五示:己丑卜⛽️,大貞🌓:于五示告丁,祖乙,祖丁,羌甲,祖辛🏄🏻?
(佚536)
那些「示」都是先王,決沒有在若干先王的中間,忽然加進一個「先臣」的現象,這也可以反證五示中的咸是先王🏅,是大乙,而不是先臣巫咸🚑。況且巫咸在大戊之世,與本版及乙編5303卜辭的世次也不相合,……又《禮記‧緇衣篇》引尚書逸文〈尹吉〉曰:「惟尹躬及湯咸,有壹 德」,假使我們不照傳統的斷句法💂🏿,而在「咸」字斷句🙇🏽,則湯咸豈不成了一個名詞而和成湯、成唐💭、咸父乙等一樣?不過這些旁證,卻沒有卜辭自身的證據來得直接而有力🫘,本版就是一個最有力的直接例證🔞⛰。[32]
在字形的解釋上,張秉權與孫詒讓的看法相同🧍🏻,指出卜辭中不管從口或從丁,都應該是「咸」字,他在《丙》39的考證上說☆:
及至最近,有人認為咸就是成湯🙏🏻,但是卻把卜辭中的「咸」字,分解為从丁的「成」和从口的「咸」字,以為「咸」是巫咸📵🏞,「成」是成湯🔌,這種說法🧕🏻🚋,雖則新異🥋,但只是根據一些零星碎片而立論的,不能解釋所有的卜辭7️⃣,譬如,在這一版上🥷🏿,咸是从口的🥔✤,但是如果把他當作巫咸📯,那就錯了,他的地位應該是相當於一個先王,世次則在下乙和大甲之前的大乙(成湯)🏋🏿♂️,我們知道卜辭中如霝、霰等字所從的「」有時就作「□(丁)」形🚴♀️,
□二形相近🛶,原就容易相混,而且在卜辭中☛,一個字有好幾種不同的寫法,亦是常事🦬。 ……明乎此,則咸字的不必強分从口與从丁😱,也就(案:原文作「說」誤,今正)無須多加說明的了👨🏿🖐🏼。[33]
多年前亦有陳復澄提出〈咸為成湯說〉[34]一文🐨,和張說相同,並對《說文》以為成字從戊丁聲的誤解提出說明✪:
單稱的「」和「
」都是文獻中的成湯😉,而文獻中的巫咸在卜辭中均作「
」(咸戊),並非與「
」為同一人,下面略加說明之。……甲骨文中的「
」字究竟當屬何字呢🦶🏼?此字所从的「口」形在甲骨文中和丁字有時字形無別㊗️,不易區分為口字還是丁字🧘🏼♂️。陳夢家先生為了將
字比附小篆的成字🐻❄️,說為从「丁」💝。但金文中口🚺、丁二字儼然有別,金文的成字並不从丁🤵♀️,故「
」字即使看為从丁,也非為「成」字,金文中沒有从「戌」从「丁」的字🏐,所以「
」字所从的「口」可能不是「丁」。我認為應看成从「戌」从「口」,因為甲骨文中□、口二形有時無別🐐。
《乙》五三○三龜版上有左右對貞的二條卜辭🙋🏿♀️:
貞:雀以。
雀不其以🍉。
這是甲骨文中「」、「
」的為同一字的例證🫳。因而
字也是从戌从口,應釋為「咸」字。
《甲骨文字典》也對成字如何從金文訛寫成《說文》的成字有所說明🤜🏽:
春秋金文或作(沇兒鐘),譌為從
(戊)從
。
非午字。乃
之斜畫與丨結合譌變而成,豎畫上著點與不著點無別,疑
為《說文》成字古字所本。[35]
唐蘭也曾批評陳夢家說🧢:
陳夢家釋成📺🦅,謂指成湯🧘🏻♀️,是對的。但認為从戊从□(丁)則是錯了。成字自作🙎🏿♀️。[36]
從西周到戰國👰🏼♀️,金文成字出現有一百多次,其中最多的是「成周」及「成王」,北京琉璃河遺址也出土刻有「成周」的卜甲,[37]其他成語像「休有成事」、「休有成慶」、「休(厥)成」、「又成史」、「又成」☝🏼、「廣成氒(厥)工」、「休有成工」及假借成為盛✣,如「用成稻粱」等。而德方鼎成字與咸字同見一器🫥🥎,周人對「成」✍🏽、「咸」二字是斷無弄混的道理⏬👂🏻。卜辭從丁的「
」卻從未在此後一千多年的器銘中出現🙎🏿♂️,一直到東漢的《說文》才出現了一個從戊丁聲的「
」,從前引孫海波及陳復澄文所引的「成」字的演變😮💨,所謂從戊丁聲的「
」,事實上卻是
字的∣和
字的一部分漸漸訛變而成🌋,雖然卜辭有「
」字,卻不是《說文》「
」的源頭,否則此字一千多年未見豈不可疑👱🏿♂️?而且在《說文》之後,漢代常見的璽文也未見從戊丁聲的成字🏄🏼♀️🫅,可知《說文》的這種說法肯定是誤說🤽☃️。甲文的「
」字所從「
」事實上應是「
」的異體,因為卜辭上從
的偏旁👮🏽♀️,也可以從
,如
,可作
。(《合》13024🐘、《花東》86、87)也就是說卜辭從「
」的咸字和從丁的咸字是同一字,不可讀作「成」。
關於誤釋卜辭的「咸」為「咸戊」之省稱
「」字被誤認為「咸戊」之省稱,最早見於羅振玉《增訂殷虛書契考釋》「亦曰咸」條之下🏊🏻:
伊尹、咸戊之名,或但舉一字曰伊曰咸,又《白虎通‧姓名篇》臣名亦得甲乙生日名子,殷有巫咸有祖乙也🪔,王氏《經義述聞》云:巫咸今文作巫戊🧒🏻,《白虎通》用今文💆🏼♂️,《尚書》故與古文不同,後人但知古文之作咸🧑🏼🦱,而不知今文之作戊,故戊為咸耳🈺,今卜辭有咸戊,殆巫咸矣。[38]
在羅說之後9️⃣,王國維在其《古史新證》中的「咸戊」下👵,將卜辭中的「咸」與「咸戊」放在一起討論👇🏿,認為「咸」乃是「咸戊」的省稱🧒🏼。[39]陳夢家在《綜述》中把「咸」認為是「戊咸」的單稱,即文獻上的「巫咸」。[40]
雖然島邦男、張秉權已經正確地指出了卜辭中的「咸」指的就是成湯,但嚴一萍仍堅持羅說★,在《柏根氏舊藏甲骨文字考釋》引《丙》41說:
此與
顯然為兩字,
在五示之中,居上甲之下,自非大乙莫屬,
則戊咸之省稱,先臣而已,故稱佐王🌶。張秉權先生作《丙編考釋》,對於此版之
與
認為「咸」之一字🏟,疏矣🪙。[41]
他在《殷栔徵毉》上又廣引卜辭出現的「咸」、「戊咸」😼、「咸戊」,以為即《尚書‧君奭》的「巫咸」,也就是《史記‧殷本紀》的「巫咸」。 [42]晚近一些學者也都受到羅說以來的影響⚪️, [43]即使是近出《甲骨文字詁林》仍堅持陳夢家的說法:
卜辭「咸」為舊臣名,亦稱「咸戊」,當即典籍的巫咸👨🏽🍼。在商代祀典中,地位甚為尊崇。卜辭云💕:
「咸于帝」
「大甲于咸」
「下乙于咸」 丙39
「咸允佐王」 乙7509
其地位當不在伊尹之下🈵𓀆。陳夢家區別「成」🧑🏻🚀、「咸」兩字是正確的。「成」指「湯」🖇,卜辭稱「唐」🪱,亦稱大乙🍷。[44]
陳復澄提出卜辭中從丁與從口的咸字有兩字對貞的現象,並引《乙》5303為例,有兩體作「」與「
」🧔🏽♀️,也見於《丙》41❗️,在「咸允左王」、「咸弗左王」的地方作「
」,在五示上甲之後的咸作「
」👳🏽。另外還可舉出陳夢家說法的反證,即卜辭確有從丁的咸字,不能讀作「成」,如❕:
丁巳卜👃,扶貞:四卜其執侯暨□咸若🚒。 《英補》32[45]
禾咸。 《合》 893反(《丙》618)
癸未卜,爭貞🤌:王在茲協咸狩。 《合》7
乙酉卜🧑🏿🦳:其父甲
🙆🏻。在茲
咸。 《合》27465
三。四
🌹。 《花東》346
庚申卜🫚,弜取在💇♂️,紤
🧙🏼。 《花東》437
庚。 《花東》403
其中《英補》32中的「若」和《逸周書‧嘗麥》「惟公咸若」之「咸若」同🏃♂️➡️。以上四例的「咸」為副詞,皆從丁,可見這裡的「咸」不能讀作「成」🦖。當然甲骨文也有從口為咸,作為副詞的例子,[46]如🤿:
貞🦐:王酒登,勿賓翌日。 《合》9520
乙巳酒。明雨。伐,既雨🕒。伐,亦雨。 《合》11497正
奏於曾🚪,侑伐
。 《合》32164
甲子卜,祼鬯祖甲👶🏿,用。 《花東》318
文獻中「咸」字可指成湯
咸字可以指成湯🦮,在文獻上除了張文所引的《禮記 ‧緇衣》的說法之外⇒🧑🏽🦰,尚有《尚書》的例子可以補充證明🙆🏼。如《尚書‧周書‧酒誥》👔:
王曰👩🏻✈️:封😄!我聞惟曰🧓🏻🧝♀️:在昔殷先哲王,迪畏天顯小民🤷🏼,經德秉哲,自成湯咸至于帝乙☄️,成王畏相。
偽《孔傳》云👨🎓:
能常德持智,從湯至帝乙中間之王🖐🏽,猶保成其王道💏,畏敬輔相之臣,不敢為非。
古書上「成湯」常見🏊🏼♀️,但從偽《孔傳》以下,到清代的眾多解經者,對於「成湯」之下的「咸」字幾乎都沒有解釋✴️,直到清代中葉的《尚書集注音疏》才將「咸」釋為「徧」, [47]《同文尚書》將「咸」釋為「編」, [48]《尚書啟幪》認為「咸」與「覃」通🪿,延也,[49]因而章炳麟在《尚書拾遺定本》中🥫,進一步解釋說:
咸以聲借為覃,覃以咸省聲🙇🏻♀️,本受聲于咸也。〈釋言〉🪕:「覃,延也。」《大雅》言:「內奰于中國🧑🏿💼,覃及鬼方。」此言自成湯覃至于帝乙,辭相似⚂🤵♂️。[50]
此後學者多認同上述將咸釋為徧、覃的意見🔙,不過朱駿聲在《尚書古注便讀》中提到「咸,疑當作戊💪🏿,太戊也」🫳🏽,已開始懷疑「咸」是人名🔒。[51]在甲骨文出土後💇🏻♂️,學者們更進一步意識到〈酒誥〉的「咸」字是人名的可能性,如陳邦懷的《殷契拾遺》認為「咸」指「巫咸」🕕:
又按《尚書‧酒誥》「自成湯咸至于帝乙」之咸,亦即巫咸💂🏼,〈酒誥〉曰:「自成湯咸至于帝乙,成王畏相。」偽《孔傳》云:「從湯至帝乙,中間之王猶保成其王道,畏敬輔相之臣,不敢為非。」考〈酒誥〉以咸與殷王竝舉者,以其治王家有成,〈君奭〉云「巫咸乂王家」是也🤱🏼,所謂成王者🧶,指成湯至于帝乙中間之王也。所謂畏相者🧑🏻💻,專指咸而言也。如偽孔說「從湯至帝乙中間之王🍯,猶保成其王道」,則句中不須咸字,文義已足。[52]
葉玉森贊成其說🫰,認為👨🏿🎨:
咸為巫咸,亦即咸戊,宜若可信🚋,〈酒誥〉以成湯竝舉🤸🏽♀️,卜辭中固有此文例,如云「癸酉卜🧑🏽💻,貞:大乙伊其」伊即伊尹,伊與大乙亦竝舉💆🏽♀️,可證〈酒誥〉之「成湯咸」塙為成湯與巫咸,陳氏之說信也。[53]
然而,要把〈酒誥〉中的「成湯咸」的咸解作巫咸🤲🏻,是不可能成立的。因為根據《尚書‧君奭》💘,巫咸是大戊時代的人👩🏼,離成湯已有四個世代🧑🏽🔬,巫咸是人臣🧑🏽✈️,不可能和商王成湯並舉。葉玉森所引大乙和伊在同一片卜辭中,是祭祀大乙,以伊尹陪祭🛐,[54]不能拿來作巫咸和成湯並列的論證。
胡厚宣也曾引《丙》39、《通》237、《乙》3797🧏🏼♂️、《續補》1938、[55]《粹》173🐍、《乙》5303👩🏻🦯、《丙》41等片甲骨👴,贊同島邦男及張秉權之說👰🏻♂️,而且最早懷疑〈酒誥〉的「咸」是指卜辭的「咸」:
《書‧酒誥》說:「自成湯咸至于帝乙」,又〈多士〉說:「自成湯至于帝乙」👨🏼✈️,句法相同,而〈酒誥〉稱成湯為成湯咸。《太平御覽》八三引古本《竹書紀年》說:「湯有七名而九征」🧑🏿🎨,《金樓子》也說👩👩👧:「湯有七號」,疑咸者當為湯之一名。 [56]
〈酒誥〉中的「自成湯咸至于帝乙」在《尚書》中尚有類似的句子👧🏿,如〈多士〉:
自成湯至于帝乙👲🏿,罔不明德恤祀👨🏼⚖️。
〈多方〉👱🏼:
乃惟成湯,克以爾多方……以至于帝乙,罔不明德慎罰🕣🦓。
如果將〈酒誥〉中咸解作皆👨🏽🦰,再釋作徧,則語意重複,將咸讀作覃是用假借,這些解釋😗,俱不如將「咸」解為和〈緇衣〉中的「湯咸」的「咸」🧑🏽💼,也就是卜辭唐的另一名稱🫱🏻,來得文從字順。即使〈酒誥〉與〈緇衣〉的「咸」✅,將來也許證明另有他解,但卜辭本身的證據不容抹殺🦹🏻♀️,即張秉權提出五示中的咸,不可能不是先王,從世次來看,只能指成湯。大甲、下乙能賓於咸的咸,絕不可能是巫咸,咸是湯的另一名💆♂️,這是無法動搖的。
甲骨文中合祭一群先王的文例經常是自上甲或自大乙至於某一先王(通常是父丁或丁)或多毓或毓📒,「自上甲」後有時會加「」或「卒」字,如🦽:
庚戌卜,王貞:翌辛亥乞酒肜,自上甲卒至于多毓,亡害。在十一月。
《合》22646
丁卯貞:以羌🫲🏼,其用自上甲
至于父丁👨🏼🦰。 《合》32028
自大乙至毓💪🏿𓀊,ㄓ大雨👩🏼🔧。 《懷》B1369
自大乙至于父丁。 《屯南》3890
自咸告至于丁🪂🤸🏼。 《合》6583(《乙》3797)
丁丑卜1️⃣,旅貞:王賓□自上甲卒至于多毓😊,亡尤。在正月。
《合》22623
庚申卜🗄,即貞:翌辛酉乞酒翌乇🌔,自上甲卒至于多毓,亡害🔖。
《合》40922(《日彙》471)
裘錫圭曾引用上述的《合》40922,認為:
「卒至于」應該是最終至于、一直至于的意思。《尚書‧酒誥》有「自成湯咸至于帝乙」之語👆🏻。「卒至于」和「咸至于」的文例相似。
裘錫圭只說「卒至于」和「咸至于」的文例相似👶🏼,因為上文所引《尚書》看來🔲,卜辭中的「卒至于」內容都屬於祭祀,與《尚書》內容完全不同👵🏼。 [57]所以「咸」字如果解釋成「徧」或「延」之意似有不妥👉🏻。
從辭例證明卜辭中的為成湯之成
最後我們來檢視所引的第1至6條🤜🏿,「」作為商代開國先王的「成」是否適當🚵🏻。第3條的「ㄓ羌自成」ㄓ祭一群先王而始於成💇🏻♂️,猶如「自上甲用羌」(《英》1、《合》39502)用羌祭而始於上甲,若上甲是先王的話,那麼「ㄓ羌自成」的「成」一定也是先王🤸🏿♂️👐🏽。第4條「貞:告
于上甲、成」(《英》594正)和「乙巳卜,爭貞🫀:告方出于大乙、祖甲」(《前》1.3.4)此二卜辭語法結構完全相同,「大乙、祖甲」是先王,(祖甲指太甲)「上甲」、「成」當然也一定是先王✶,「成」字無法作其他解釋。而和《乙》3797的「告于上甲暨咸」相比較,就可以知道「成」指的就是「咸」🏷。就如同第6條🧇:「
戎
土于
若🕝。」和卜辭常見的祭祀於「大甲
」(《類纂》頁1165)、「咸
」(《合》1385正)🤱、「祖甲
」(《英》2563)文例相同,
(
)之前的大甲、祖甲🛀🏻、咸、成都是先王名,于省吾在《甲骨文字釋林》中以為「大甲
」指「太甲的神主位次言之」。[58] 前引陳復澄文有《乙》 5303「雀以咸」👩🏻🦯,由殷人出征常帶祖先的神主隨同,此「雀以咸」(《乙》5303)之「咸」指的應該就是成湯的神主。[59]而「
戎
土于
若」指的當是祭祀次於外地之成的神主。第7條成字後面用卒,用上舉文例來看,上甲🚰、大乙之後用卒🐿👲🏼,成也很可能是先王之名🆒👪,第8條成也可能是先王之名😶☠️,而為殷王室祭祀之對象🌺。
結語
商代開國之君,卜辭上有成()🚄、唐(
)(即文獻之湯)、大乙🌿👩🏼🔧,和文獻是一致的👷,但是「咸」則為人所不知。至於成唐也出現在《周原甲骨》(H11.1)及叔夷鎛中🧭,即文獻中所稱的「成湯」之源頭。宋公
「有殷天乙唐孫宋公
」🤴🏼,天乙(大乙)唐合稱,《屯南》313則同時出現「咸」與「大乙」,但文獻上明確地指出成湯又名「咸」的卻沒有,僅有《禮記‧緇衣》「惟尹躬及湯咸👲,有壹德」與《尚書‧酒誥》「自成湯咸至于帝 乙,成王畏相」的「咸」👨🏻🦲,可以解作卜辭上的先王名「咸」,作「成湯」同位語(此成湯連稱已成一個固定的專有名詞,專指商代開國之君),那麼成湯👰🏼、咸連稱,也猶如「天乙唐」一樣,咸指的就是卜辭的咸,文從字順🧝♀️,不必曲為解說😖。卜辭出現的商代開國君主💞,除了大乙和唐之外,近百條是「咸」𓀏,但文獻上可以解作成湯的咸,卻只有這兩條🍩,而卜辭成湯的成僅見於本文所舉的八條卜辭,但後代文獻卻屢見,這不能不說是非常詭譎的事。無論如何👨🏽🔧,卜辭的成與咸俱指大乙,是可以肯定的,地下出土史料與地上文獻一致🤩🦨,相信可成一說🌇,並非無稽之論🏦👇🏼。
(本文於2005年2月17日通過刊登)
圖一☃️:《合》15020反反
圖二:《合》27511
圖三:《合》39503
圖四:《合》39492
圖五:《合》6610正
圖六🔄:《合》19619
圖七:《合》39465
圖八:《天理》S271
圖九:《合》27914
圖一○🤸♂️:《合》27915加《合》33925
圖一一:《合》30248
圖一二🧝🏻♂️:《合》27925
圖一三:《屯南》 762
圖一四🔂:《屯南》 2329
圖一五:《屯南》 4327
圖一六:《合》29334
圖一七:《合》29752
圖一八:《合補》1037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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OnReadingtheShangOracleBoneGraphastheCharacter“Cheng”成asin“ChengTang”成湯withaDiscussionof
theCharactersand
astheCharacter“Xian”咸
Che-MaoTsai
InstituteofHistoryandPhilology,AcademiaSinica
AftertheShangoracleboneswereunearthed,itwasnotlongbeforethecharacters“Dayi”大乙and“Tang” 唐weretakentobethecharacters“Tianyi”天乙and“Tang” 湯fromthe “Yinbenji”殷本紀.Thecharacter“Cheng”成,usedinpeopleandplacenameswithinoracleboneinscriptions,isexactlythesameasthegraphfoundonbronzeins criptions.Yetnoonehasnoticedthatthegraph“Cheng”usedinpeople’ snamesisinfactthecharacter“Cheng”asin“ChengTang”成湯.
Asthename“Xianwu”咸戊(巫咸inlatertexts) appearsontheoraclebones,asdoesthename“Xian”咸,earlyscholarsmistakenlyassumedthat“Xian”wasanabbreviationfortheregionaltoponym“Xianwu.” ChenMengjiatreatedand
astwoseparatecharactersthathadevolvedfromasinglemoreprimitivever sion.Hethoughttheformerhaddevelopedfromthecharacters戌and丁,andthelatterfromthecharacters戌and口.
thusrefersto“Xian,”while
refersto“Cheng.”Manyscholarsoftheoracleboneinscriptionsfollowedinthislineofthinking,andthussomearguedthat
and
werebothrepresentationsofthecharacter“Cheng”asin“ChengTang.”Otherseveninsistedthat
,andnot
,shouldbereadasthecharacter“Cheng”asin“ChengTang.”
Thepresentpaper,incontrasttopreviousstudies,reliesonananalysisoftheformsofthecharactersthemselves.Th isarticleproposesthattheoraclebonegraphshouldberead“Cheng”asin“ChengTang, ”andthat
and
shouldbothbeinterpretedas“Xian”andthatbothreferto “ChengTang.”Furthermoreitisplausiblethattheoraclebonegraph“Xian”thatrefersto“ChengTang” isnoneotherthan“Tangxian”湯咸from“Jiugao” 酒誥oftheShangshu尚書andfrom“Ziyi ”緇衣oftheLiji禮記,aspreviousscholarshavesuggested.
Keywords: “Cheng,”“Xian,”Shangshu“Jiugao,” ShimaKunio,YinxuBuciZongshu
[19]裘錫圭,《文史叢稿──上古思想、民俗與古文字學史》(上海:遠東出版社,1996)🧮,頁 218。姚孝遂也贊成陳說🩱,見〈古文字的符號化問題〉,收入國際中國古文字學研討會論文集編輯委員會編🎅🏿,《古文字學論集‧初編》(香港👨🏻🦰:香港中文大學,1983),頁 105💑。
[22]Chin- hsiungHsü(許進雄),TheMenziesCollectionOfShangDynastyOracleBones,vol.1(明義士收藏甲骨釋文篇,Toronto:RoyalOntarioMuseum,1977),p.150.
[37]見雷興山等撰,〈北京琉璃河遺址新出卜甲淺識〉,《中國文物報》1997.03.30。摹本見彭邦炯、謝濟🦹🏿♀️、馬季凡撰,《甲骨文合集‧補編》(北京😫:語文出版社,1999),第 4冊🧩,「附殷墟以外遺址出土甲骨」305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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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初稿於1998年3月21日國立臺灣師範大學國文學系🐈、中國文字學會主辦之「第九屆中國文字學全國學術研討會」上宣讀🍧。正式刊載於《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》第七十七本🙎,第一分, 2006年3月🆖,頁1-32。
本文發佈日期為2010年7月22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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